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钟南山受访:曾以为自己感染非典 始终想当一名医生
2013-02-25 00:00  点击:298

内容提示:最遗憾:社会对医生仍有偏见,两次谈话被删节  谈争议:很多职务非自己想当,真话不等于真理  后遗症:广东股骨头坏死发病率只有2.4%,赞成设立患者关怀基金  新心愿:建立广东呼吸中心,孙子能延续医学道路  编者按  元宵佳...(更多内容请查阅正文)


以下是各地动态正文:

  最遗憾:社会对医生仍有偏见,两次谈话被删节

  谈争议:很多职务非自己想当,真话不即是真理

  后遗症:广东股骨头坏死发病率只有2.4%,赞成设立患者关怀基金

  新心愿:建立广东呼吸中心,孙子能延续医学道路

  编者按

  元宵佳节刚过,忙碌的一年又开始了。亲爱的读者,您还记得十年前那个戴着口罩的春天吗?

  2003年初,一种全新的非典病毒从广东开始,向全人类发起挑战。广东省委、省政府率领全省人民奋起抗击,打响了悲壮而惨烈的“广东保卫战”。这是为人民健康而战,更是为人类尊严而战。那些悲痛、感动和尊敬,至今历历在目、刻骨铭心。

  那场惊天动地、可歌可泣的伟大斗争,推动了科学发展观思想在广东的率先提出。十年来,广东公共卫生“防疫大堤”已经筑起,成功抵御甲流、禽流感、手足口病等重大传染病;十年来,“以人为本”的理念深进人心,以医疗卫生事业为重要代表的民生事业得到极大改善;十年来,科学发展成为中国的时代强音,中国人更加自信坚定地奔向全面小康。

  为纪念抗击非典十周年,本报今起推出“抗击非典 十年十章”系列报道,访问重要亲历者,解密非典历史,讲述十年心路,总结非典遗产,提供经验聪明,凝聚精神气力,推动科学发展。开篇独家专访“抗非旗手”钟南山院士,敬请垂注。

  核心提示

  非典十年,钟南山是无法绕开的标志性人物。

  从全国“两会”上为民鼓呼的“炮手南山”,到最近在中心电视台发表“灰霾比非典更可怕,谁都逃不掉”的刺耳直言,今年77岁的钟南山依然活跃在时代的最前沿和媒体的聚光灯下。但在这些光环背后,钟南山承受了多少压力和误解?回顾他人生中最辉煌的这十年,“敢说真话”的钟院士又有什么未曾说出的心里话?

  蛇年正月初七的傍晚,钟南山在广州医学院附属第一医院广州呼吸疾病研究所的办公楼里,接受了南方日报的独家专访,首度向媒体公然他在非典时期“失落38小时”、病倒休息8天等隐秘往事。

  很多人看到他的犀利和执着,却鲜知他的宽厚。在采访中,对于当年非典病原体之争,对于曾把发热的他拒之门外的医院,他都不愿意再提起,“我们要向前看,不要揭伤疤”。

  谈病倒的8天,谈遭遇的争议,谈父亲的鞭策,还有未来十年的梦,说到动情时,他的眼眶都红了,不时揉揉额头。

  这个卸下光环的钟南山,也许不那么坚强伟大,但更加真实,更加值得尊敬。

  非典解密

  医护职员上门打吊瓶,由于没有地方挂吊瓶,在我家走廊门框上钉了个钉子,我爱人至今仍不愿意拔掉

  扑杀果子狸行动是很及时很必要的,我不后悔。从另一个意义上说,吃野生动物本来就破坏自然生态***

  对于股骨头坏死病人,最严重的就是做股骨头置换。我们不能忘记这段历史,不能忘记他们,要给予关怀

  失落38小时:连夜赴香港平息风波

  南方日报:据近年出版的《钟南山传》表露,抗击非典期间,您曾“失落”38小时,家人联系不上。这恐怕是最累的吧?过往十年了,这段往事现在可以谈谈了?

  钟南山:那是一场虚惊。那天晚上我从上海开会回来,一下飞机就被专车接到广东迎宾馆开会。原来,有消息说香港大学微生物学专家、我的学生管轶,明天有可能要公布非典病原很可能是禽流感,而病毒标本是我提供的。当时急着要搞清楚病原是什么,而广东的实验室水平还比较弱,香港检测能力强,所以我找了管轶和郑伯健这两位专家帮忙。我们还签订了一份协议,假如有一方发现了病原体,必须共同协商,而且要通过中国卫生部的同意才能发布。我把这份协议拿了出来。

  为了解情况,当天晚上,我就乘坐两地车往了香港。我们凌晨3点出发,到香港的时候是清晨6点多,为了不打搅他们休息,我一直在管轶楼下等到8点半,才打电话给他。他很意外,说你是我们的老师,我们说好了有结果必须向卫生部报告,等卫生部同意才公布出来,现在还在研究病原呢!我请他和郑伯健陪我回到广州把情况说清楚,于是又乘坐两地车回来,平息了一场“可能的风波”。

  当时为了保密,家里人都联系不上我,后来证实是虚惊一场。回头看,我觉得这种粤港合作对重大传染病进行攻关是必须的,也是意义重大的。

  在家养病8天:5天后肺部阴影消失

  南方日报:这件事之后您就发热了,在家休息了8天,这也曾是“秘密”,现在可否谈谈?

  钟南山:当时我左上肺有肺炎,全身没力,还在发热,我首先考虑自己会不会得了非典,但担心影响医护职员的士气,我不能在自己的医院住院,也不能对外说。后来,我在家休息,由医护职员上门打吊瓶,由于没有地方挂吊瓶,在我家走廊门框上钉了个钉子,我爱人至今仍不愿意拔掉。这可以说是我最艰难的时候,但我爱人一直照顾我,一句话都没说。好在5天后拍电影,肺部的阴影消失了!我又在家休息了3天后回到医院。今年是十周年,我很感慨,我们医院把全院得过非典的医护职员都请来吃年饭。

  南方日报:很多人只看到您的光环,不知道这些艰苦,您是拿命来赌,喊出“把重病人都送到我这里来”。

  钟南山:那时候我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,左胸很疼,很虚弱,拿个碗都会往下掉。但一直有个信念,就是不能失事!

  我回到医院后,大家对我很支持。我对时任院长叶广春说,现在呼研所碰到枪口上了,敢不敢把别的医院的病人接过来?假如做得好,医院形象大大提升,假如做不好,可能连一般的病人也不敢来看病了。他想了半天,回答说:干吧!

  果子狸争议:带头建议扑杀不后悔

  南方日报:2004年初第二波非典疫情初现,是您带头向广东省政府建议扑杀果子狸。现在回头看,是否冤枉了果子狸?

  钟南山:这个题目尽管现在还有争议,但有一条没推翻,就是果子狸身上有SARS病毒,而且与人身上分离出来的病毒高度同源,能和人互相传染。当时管轶他们的研究证实了这一点。而且,在第二波的4例病人中,就有两个有接触果子狸或吃野生动物的历史。所以,在当时,果子狸是SARS病毒传播的重要中间宿主。我们连同广东CDC的专家当天上午向省委、省政府提出建议,晚上时任省政府开会研究,当场决定5天扑杀广东境内的果子狸,封闭野生动物市场。至此之后,广东没有再报告非典病例。

  对于这个题目,学术界持续有研究。果子狸携带病毒有南北差异,长春军事兽医研究所做过研究,发现河北、湖南等地饲养场的果子狸都没有携带SARS病毒,但在汕尾的病毒抗体阳性率是40%,广州增槎野生动物市场的甚至接近80%。而且,和蛇、大鼠相比,果子狸对SARS病毒的易感程度高得多。后来,有研究说蝙蝠也可能是重要的宿主。

  在当时,采取这个行动是很及时很必要的,我不后悔。从另一个意义上说,吃野生动物本来就破坏自然生态***。有统计称,最近30到40年来,全世界有60%―80%的新发传染病是人畜共患的,比如艾滋病是非洲黑猩猩传染过来的。所以,非典之后,广东倡导不吃野生动物,是很正确的。

  非典后遗症:赞成设立患者关怀基金

  南方日报:对于非典病人使用皮质激素和出现股骨头坏死后遗症的题目,一直有争议,您怎么评价?

  钟南山:关于激素的题目,香港曾有一起官司,有个患者得了SARS被救活,可后来得了股骨头坏死,要告医生。他们请我过往当顾问,我是这样回答的:当时大家都没什么经验,发现使用激素在抢救重病人时的确有帮助,但使用量过大会导致股骨头坏死,可究竟是命重要还是股骨头坏死的题目重要?

  根据我们的调查,广东的非典病人股骨头坏死发病率很低,只有2.4%,而其他城市个别医院达到30%。这和我们的激素用量有关。我们的用量大概是每公斤体重2到4毫克,最多的天天240毫克。有的医院用量大概是我们的5到10倍。大剂量激素会明显增加股骨头坏死的机会。事实证实,尽不是所有病人一来就要上激素,我们只有一部分病人在用,而且控制剂量。

  南方日报:最近北京有非典后遗症患者呼吁成立专项关怀基金,您是否赞成?

  钟南山:成立关怀基金我是赞成的。而且我们也一直在回访病人。广东1000多个病人,大概也就20―30个病人得了股骨头坏死。还有一个看法是,非典本身就可能导致股骨头坏死,这是一个学术争论,至今还没得到证实。对于这类病人,最严重的就是做股骨头置换。我们不能忘记这段历史,不能忘记他们,要给予关怀。

  非典会否重来:病毒或长期存在

  南方日报:最近贵州报告禽流感死亡病例、英国发现新SARS病毒,大家都很关注,非典会不会重来?当年来无影往无踪,到底是什么原因?有一种说法是非典病毒可能是在实验室里偶然混合产生,再传播到人类和自然界?

  钟南山:这只是一种假说。我们一直没停止过对这方面的研究。我们在非典过后就曾对广东的部分人群血清进行检测,发现有少数人对SARS病毒抗体呈现弱阳性。他们不是原来登记在册的非典患者,弱阳性说明他们可能原来不知不觉感染了SARS病毒,又不知不觉自愈了。这说明非典病毒在2003年前就可能存在人群中,有点像EB病毒、疱疹病毒一样,只是变异较少、毒性较弱。

  病毒的未知数太多。非典、人禽流感分别在2003年、1997年才发现,但我估计以前可能就有,只是过往人们得了严重感冒、严重肺炎,治疗不好死了,也不知道是为什么。到后来我们才开始关注。所以,SARS会不会长期存在,我觉得,有这个可能。

  南方日报:所以,我们要始终保持警惕?

  钟南山:是的。2009年甲型H1N1流感流行,有人批评世界卫生组织和中国“反应过度”。当时,对甲流最警惕的地区是中国大陆、香港、台湾,为什么?由于我们受非典影响最大,知道一旦流行对政治经济都可能产生很大影响,这是没经历过的人不能体会的。后来甲流疫情趋稳,是不是我们的积极措施就错了?我不这么以为。对每个可能出现的传染病,我们都要进行积极预防。现在我们有较好的传染病监测系统,一旦出现题目,也可以及时采取措施,肯定不会像当年碰到SARS那样了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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